——东台地区六年烽火纪实（1）

余伯由

东台是我的第二故乡。在那硝烟弥漫的抗日战争年代里，我于1940年10月8日随新四军二纵队进入东台城以后，直至1946年苏中七战七捷，先后在东台地区战斗、工作、学习、生活六年之久，和东台人民结下了深厚的革命情谊。现将印象最深的一些事，追忆散记如下：

一、黄桥决战与东台第一次解放

1940年6月郭村战斗后，为开辟苏北，渡江北上的新四军江南指挥部于7月中旬奉令改为苏北指挥部，陈毅、粟裕分任正副指挥，下辖第一、第二、第三3个纵队。当时我在第二纵队政治部任宣教科科长。7月下旬，我军东进黄桥。二纵队在司令王必成、政委刘培善、参谋长杜屏、政治部主任陈时夫的指挥下，经过蒋垛、古溪、营溪、姜堰战斗，配合第一、第三纵队，迅速打开了黄桥地区的抗战局面。在营溪战斗中，我九团团长徐绪奎冲锋在前，壮烈牺牲；与我同时负伤的青年干事朱鹏同志，因腿膝关节负重伤，又感染破伤风，医治无效而牺牲，时年不足二十岁，令人十分痛惜。主攻姜堰时，敢死队泅濠沟，破鹿寨，炸碉堡，冲锋陷阵，前仆后继，经过恶战，全歼守敌张少华部，取得姜堰战斗的胜利。为了争取“两李”（国民党鲁苏皖游击总指挥李明扬、副总指挥李长江，驻泰州）和韩德勤（国民党江苏省主席）共同抗日，陈毅高瞻远瞩，深谋远虑，毅然忍痛令我二纵主动让出姜堰，赢得了苏北各界人士的同情与赞誉。顽韩对我让出姜堰之义举，视为软弱可欺，竟在东台召开军事会议，调集八十九军李守维部及翁达旅等20个团之众，兵分三路，于9月底10月初在狂风淫雨中，大举进攻黄桥。我新四军苏北部队，在陈毅、粟裕的正确指挥下，辅以争取“两李”、“一陈”（国民党税警团总团长陈泰运）的统战工作，经过激烈的决死战斗，全歼李守维以下官兵11000余人。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黄桥决战。

10月6日在野屋基围歼八十九军军部、李守维落荒而逃、涉水溺死以后，我二纵队即奉令向北追歼残敌。7日追至海安，在市上匆匆吃顿饭，就马不停蹄地继续猛追，夜宿安丰稍事休息，8日清晨又向东台挺进。敌人犹如惊弓之鸟，一触即溃。经过富安、安丰、梁垛、东台的大小战斗，我二纵队于10月8日下午胜利进驻东台城。这是我新四军渡江北上后在苏中解放的第一座县城。

东台城刚解放时，商民由于受国民党反动宣传的影响，害怕与我军接触，稀疏的店铺，都把东西隐藏起来。我们派出宣传队，上街宣传我军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和城市工商政策，张贴标语，稳定民心。我和油印股长虞亚平同志上街想买蜡纸、油墨、光连纸，印刷报纸和宣传品，敲了多家店铺，询问了许多人，好不容易才买到一点。直至城工委、县政府成立，彭冰山县长发出安民布告，开展群众工作，相继组织商抗会、青抗会、农抗会、妇抗会等群众组织，各商店才逐步开门营业。

东台城自1940年10月8日第一次解放至次年2月21日我军和政府机关撤出，在近5个月的时间内，进行过几次有历史意义的活动和我军两次大的战斗行动。

八路军与新四军胜利会师

在新四军二纵队进驻东台的第三天，即10月10日，由段焕竞团长率领的二团及五团一部在刘庄与白驹之间的狮子口与南下的八路军黄克诚所部胜利会师。这是1934年红军主力长征与留在南方八省坚持游击战争的红军健儿的胜利会师，它标志着我八路军、新四军不仅在战略上而且在战役战术上可以协同作战了，对建立和巩固华中抗日根据地有着重大的历史意义。

刘少奇路过东台城

11月，刘少奇在黄克诚陪同下去海安与陈毅、粟裕会晤后，在他们北去盐城途中，路过东台。晚上在城里一间狭长的平房里，召开干部会议，刘少奇在会上作了关于坚持华中抗日的重要报告。他报告时不带稿子，一边抽烟，一边沉思讲演，而焕乎有文，斐然成章，富有哲理，深刻阐明建立华中抗日根据地的困难和有利条件，鼓励全体指战员百折不挠，奋勇战斗，争取光明的前途。

华中总指挥部成立  曹甸战役

为了统一八路军和新四军的战斗行动，中央电令成立华中总指挥部，叶挺、陈毅分任正副总指挥，刘少奇任政委，叶挺未到职前，由陈毅代总指挥。总指挥部于11月17日在海安成立后，为保卫华中抗日根据地，发起曹甸战役。11月29日，我新四军苏北部队在粟裕指挥下，由东南向西北横扫，八路军黄克诚部在北面行动。我二纵队痛击霍守义部，回师与一纵队配合围攻曹甸。这一仗打得很艰苦。由于对曹甸顽军强固工事和密集炮火估计不足，缺乏攻坚战的必要准备，加上通信条件差，南北两军没有协同好，以致连续发起攻击未能奏效。粟裕带了几个参谋和警卫人员来到我二纵指挥所前沿阵地，构筑临时工事，日夜指挥战斗。部队白天忙着四处找门板、木梯、准备攻坚器材，又连续数晚发起冲击，均未攻下，造成较大伤亡。陈毅总指挥又亲临前线，和粟裕分析战况后，决定停止攻坚，撤出战斗。在此次18天的战役行动中，曹甸虽未攻下，但在运动中已歼灭韩顽8000余人，解放了大片地区。战役结束后，我于12月下旬回到东台城，纵队部已由原来城中驻地移至城西北，苏北指挥部、苏北临时行政委员会也已分别移驻城东郊和城南隅，这时的东台城已成了苏中地区政治和军事的指挥中心。在抗日烽火中，我们和东台人民一道度过了1941年的元旦和春节。

新四军军部重建  讨伐李长江

皖南事变后，中央于1月20日电令在盐城重建新四军军部，统辖七个师和一个独立旅。原苏北指挥部及所属一、二、三纵队，改编为新四军第一师及一、二、三旅。刚完成改编，即奉令讨伐李长江。1941年2月13日，泰州李长江公开投降日寇，挂起汪伪“和平反共救国”的旗帜，充当伪第一集团军总司令。我一师部队奉命讨伐，在粟裕、叶飞指挥下，二旅于2月16日晚离开东台城，在大雨滂沱中于水网地区急速行进。我的被服、马袋及油印机等宣传工具，都因马落水被甩入河中。我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于2月20日一举攻克泰州，俘获李部官兵5000余人。日寇对李长江的失败不甘心，向我苏中地区发动大规模侵犯，先后占领我海安、曲塘、东台、姜堰、泰州等城镇。我一师部队于2月21日撤出泰州城，二旅奉令向兴化东北转移，在安丰消灭敌一个营后，分水陆两路进驻刘庄休整，并曾一度受军部直接指挥，担任军部南面防务。在此期间，我曾去盐城听陈军长关于皖南事变的报告、饶漱石关于国际国内形势的报告，并曾专门向军部宣传部长钱俊瑞回报二旅宣传工作。不久，军部撤出盐城，二旅旅部及四、五、六团，分别活动于东台、泰东、兴化地区，在苏中二分区成立后，二旅曾一度兼管二分区工作。

1989年5月1日

《东台县革命斗争史料》（第七辑）